第六十五回 悼功臣加恩后嗣 虑边患暗探军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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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提边关众将言谈,却说朝中宋天子,一日得接边关一本,心下着忙道:西夏大起雄师,宗保殒命,狄青又染病不起,这便如何是好?幸有石玉、狄青破敌。但思及杨宗保久任边关,三十载保卫邦家,不能一日安闲,功勋素着,一旦阵亡,是国家折损一栋梁。想罢不禁泪下,颁旨往无佞府,饮赐王礼祭奠,敕文武百官俱素服一月,加谥杨宗保忠武王。其世子文广,年方十七,应袭世职,因在丧中,不必到边关就职,且随朝伴驾。当日,杨门一闻凶信,穆氏夫人以及大小人等,哀恸欲绝,畲太君伤心,更不必言,众夫人垂泪相劝,少不得外椁内棺,用王侯之礼殡殓,不必细述。
却说宋天子因杨元帅去世,朝中武将皆分镇边疆,老将曹伟、种世衡二人虽智勇兼备,惟其时北狄契丹入寇多年,兵势甚锐,二将早已领守边城,天子只得加封狄青为天下招讨元帅,石玉为招讨副元帅,同守边关,众文武俱加升三级。诏旨发往,下文自有交代,不必多表。
单言南清宫内狄娘娘母子,闻狄青在边关大败西戎,立了功勋,并因杨元帅阵亡,颁旨任他为边关正帅,母子大喜。太后道:“不料侄儿少年英雄,马到成功,旦夕间外夷威服,乃先灵呵护所致。”
慢言潞花王母子喜悦之言,且说庞国丈自从李国母进宫,郭槐已诛,所有党羽,均被包拯剪除殆尽,是以凡事心寒,权柄渐减。这日自思:喜得杨宗保已死,今日老夫正在驾前保荐孙秀领镇边关,天子已有允准之意。无奈有富弼、韩琦阻挡,言我婿只可作文员在朝伴驾,不合往边关当此要任,反奏狄青、石玉等,乃少年英雄,又得范仲淹、杨青老成持重,屡立奇功,敌人畏惧,合当拜帅代杨宗保之任。圣上不准老夫之请,只依二贼之言,真令人可恼!可笑这昏君接得边关本章,闻杨宗保死了,便纷纷下泪,痛切连日。我想杨宗保死有什么干碍,却隆宠这班狗党。只今狄青与石玉都在边关,与那一班老少贼联成一党,势大权高,教老夫也算计他不来了。想我女儿进宫数年,屡邀圣上宠眷,乘间进奏,无有不准。一自李太后进宫,不知圣上何故将女儿渐渐冷淡,想必女儿与国母不甚投机,是以唆着圣上疏淡我儿,也未可知。但女儿不得圣上喜欢,老夫有事,与女儿通关节,定然不准,怎生是好?现今且喜包黑不在朝,待有机关,再行设施,定必弄倒边关这些狗奴才,方见老夫手段。正在自言之间,有家丁禀道:“孙大人、胡大人来拜。”国丈传令请进相见。孙、胡二人进至内堂,见国丈立起相迎,一同相见行礼坐下。国丈道:“杨宗保已死,正打点保荐贤婿往任边关镇守,谁知富弼、韩琦二个奴才阻挡圣上,反保荐狄青、石玉二小言为正副元帅。今被他边关上联成一党,老夫正在心烦,又奈何他不得。”孙秀道:“前者奉旨复查仓库,正要将机就计,回朝劾奏,不料圣上半途召回,一场打算又落空了。”胡坤道:“老太师且免心烦,我想狄青、石玉今已权高势重,谅情弄他不倒,我儿之冤,难以报复了。”三人言论,只是烦闷着恼。这且按下休提。
却说勇平王高琼老千岁,是日接得边关女婿来书,喜悦万分,方知女婿上年被奸臣算计,果有妖魔陷害之事,幸得仙师带上仙山习艺,今日又得圣上颁旨加封副招付使,与狄青同守边关,真乃妙极。即进内堂告知女儿,夫人与郡主,真是喜从天降,言难尽述。高王爷即命郡主修家书一封与丈夫,待交付赍本钦差,顺送边关。郡主欣然领命,是晚修书,不必多叙。
再表边关狄青与石玉对坐私谈,狄青道:“如今边关之围已解,可以略松一口气了。”石玉道:“身为武将,当马革裹尸,以报国家付托之重。惟奸佞弄权,但知有家,不知有国,真乃令人可恼!可笑!”狄青道:“庞贼翁婿与胡坤屡次算计图害,恨若渊深,目下虽得身荣,怎奈奸党未除,岂可安然坐视!”石玉道:“小弟亦与庞贼有不共戴天之仇,无奈此贼当道,正邀圣宠,未知何日得报父之仇。”
二人正在言谈,范爷愁容满脸走进帅堂,二人并起迎接,众将亦到,随同见礼坐下。范爷道:“二位王亲与众位将军,力退西戎,不日间定有旨意颁来,二位王亲定敕主帅之权,只可惜杨元帅身遭惨死。”狄爷闻言,长叹一声道:“杨元帅乃保国功臣,血战多年,未得一日安闲,身受惨死,想来真是令人伤感。”言毕,不觉虎目中流泪不止。杨老将军与范爷二人只因与杨元帅镇守此关多年,情投意合,一旦言诀,也忍不住滔滔下泪。狄爷向范大人道:“杨元帅老成谙练,一朝逝世,犹恐西兵复扰,晚生辈才庸智浅,难当重任,还宜上本陈明,待圣上另挑老成,方当厥职。”石玉道:“哥哥高见不差,我二人少年后辈,怎能服得众三军,上本辞退为上。”范爷未及回言,杨青老将军道:“不然,狄王亲、石郡马武艺非凡,智勇兼备,一旦登坛拜帅,使外夷不敢南视。”孟定国道:“西夏屡次被我们杀得片甲不回,料他再不敢轻视我边疆了。”飞山虎闻言笑道:“事难逆料,他虽畏怯,到底也当防备,以免兵临城下,措手不及。况目下尚未投顺,焉知他是否从此无事,不若小将前往西夏打听虚实如何?”范爷道:“刘将军之言有理,但此去须要小心,不可被他们看破机关,须要早去早回,休得耽搁才好。”刘庆道:“小将自有道理,请勿多虑。”当时刘庆正要抽身,旁有焦廷贵大呼道:“众人休听他言,昔往敌营作刺客,遇见百花女子,即受其迷困,反被拿下。全赖石郡马出敌,将百花女活捉回关,方得调换而回。如今又到西戎,定然贪爱娇烧,倘又被拿,如今更无别物相换了。”飞山虎听了一席之言,羞惭得口也难开。石玉看出刘庆羞惭,好生没趣,即忙说道:“焦将军休得妄言,前番刘将军粗心,为急思了决敌人,故有此失。如今只要小心,定然无虑,速去速回,以安众心。”刘庆道:“小将领命。”焦廷贵道:“今敌兵杀得寸草不留,正好吃些太平酒,享些太平安逸福,因何你们又要打仗?莫非还嫌杀得这些敌兵少,不知足,要寻些来杀着玩不成!”范爷喝道:“胡说!大胆焦廷贵,军无戏言,你敢乱军规么?”焦廷贵道:“范大人休得着恼,小将乃是真言,并无曲折,奈何你们不听。待等刘将军被百花女迷恋了,方知我焦廷贵之言不谬。”狄青冷笑道:“怪不得杨元帅在日,言焦廷贵是个痴呆莽汉,如小儿戏笑,一味罗 ,不分上下,弄唇翻舌。前时殴打了钦差,险些儿累及了元帅,若无包拯回朝分辩,你的吃饭东西也难保牢,看你还得在此多言么?”众将官听了,人人忍耐不住,发笑不止。焦廷贵道:“你们众人言皆至当,我说的皆是戏弄,从今日始,我闭口不言,像个木头人一般就是了。”当下飞山虎辞别众人,前往西夏而去。
过了数日,有朝廷钦差颁诏旨到来,外厢传鼓咚咚,狄爷传齐众将,同出帅堂,吩咐大开正南门接旨。早已排了香案,天使开读诏书道:“敕加副元帅狄青为招讨正元帅,石郡马为招讨副元帅。张、李、刘三将,俱封将军之职,以下众将官,俱加升三级,各军兵俱有奖赏。”敕命读罢,元帅众将与钦差赵林见礼,他官居参知政事之职,为人忠鲠,史称赵爷,与包公并列,二人皆是宋室之贤臣。君命在躬,宣读毕,实时告别。狄爷并众将款留不住,只得殷勤送至城外,登车而去。
当下元帅以及众将各进帅府,范、杨二人相见称贺正副元帅,一同见礼坐下。狄爷道:“今因杨元帅升天,蒙圣上洪恩,敕令吞居帅位,只懮才庸德薄,难当此任。伏望范大人、杨老将军诸事指教,并望诸位将军随时襄护。”众将齐道:“二位元帅,功劳卓著,圣上加封拜帅,实称厥职,何用太谦?”狄、石二人称谢。石玉道:“今虽敌兵远去,未能心服,难保无虞,当早为备战,策胜出奇,方不负圣上顾托深思。”狄爷道:“石大人之言,甚属有理,深谋远虑,我不及也。”是日,二人会商调遣,狄青乃正元戎,自然是他作主。
未知刘庆往西夏国探听得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